覬覦寶貝罐子的人很多, 錢地主不是第一個，也不是最後一個。

當著大家的面，年拾貝搖了搖罐子, 把罐子顛倒。拳頭大小的罐子口朝著地面，一滴水也沒有滴落, 掉下來的是一塊塊碎銀子。

把罐子搖了又搖, 搖不出更多碎銀子，年拾貝把地上的銀子與人們分了：“快過年了, 大夥兒買點東西過個好年。”

“拾貝真是個好人！”

“叫濟水娘娘不合適, 該叫濟世娘娘才是。”

拿得錢, 大家眉開眼笑地說好話。

濟世？

年拾貝沒有那閑功夫濟世，只想和女兒好好地生活。

當然了, 話不能這樣講。

她柔聲說：“天底下哪有濟世救苦的神仙皇帝？魔頭把神器埋在地底下，害得青州幹旱了三年, 求神拜佛一點用也沒有。要不是咱們發現魔頭的陰謀, 把神器挖出來，青州還得幹旱七年呢。”

“是啊是啊。”人們附和，“神仙靠不住，做人只能靠自己。”

“那什麽自救，講得有道理……”

“昨天我見到個書生，說神器是神仙給魔頭的，因為青州有人得罪神仙……”

“嗐！神仙也得講道理啊，誰得罪神仙誰就受罰, 連累咱們幹嘛！”

……

在學習論壇自救版, 龐慧君公開發言：

“我們派去燕州的商隊回到青州了, 帶回牛羊、皮毛等貨物, 有需要的人請到府城西市購買……

“羊毛能做衣服, 我們需要幹活的女工，幹多少得多少，工錢按日結，包中午飯，有意者請去府城西市……

“商隊還要去燕州做生意，招聘廚娘、醫師……”

賺錢的活大家都想做，立刻有人詢問細節，龐慧君一一作答。

正當人們心思活絡之際，趙女士提醒道：“當心！人販子會把人騙去賣掉！”

王如是：“你沒有聽說過專殺人販子和買人犯的禁忌？知道我為什麽比你更早進論壇嗎？因為我和秦長青等人都是人販子和買人犯害了的女人，就算沒有禁忌，我們也不會做販賣女人的惡事！”

趙女士：“女人見識少，被騙去外地，活幹了許多，一文錢也沒拿到，你說怎麽辦？”

王如是：“管理者不是擺設。你們可以不信我，但是管理者不會害你們。”

管理者：“即日起，論壇增加雇傭買賣程序……”

趙女士：“管理者難道不會騙人？我們進到這個怪地方，什麽都不準往外說，說就關進小黑屋，太霸道太不講理了。”

王如是：“你厭惡論壇可以永久退出去。為什麽你不退出，還認真學習獲取積分？你舍不得退出卻唆使別人退出，你說你有何居心？諸位，有的人心眼特壞，嘴上一套心裏一套，咱們不能聽她們說什麽，要看她們做什麽。”

趙女士：“我隨便學學的，太簡單了，看一眼我就會……”

王如是：“哈哈哈……”

仗著積分夠多，王如是刷了一大片哈哈哈。

宋鳳來剛好也關註論壇，跟著刷了一片哈哈哈，把趙女士整委屈了：“你們合夥欺負我！”

跟王如是不一樣，宋鳳來有點壞：“我就欺負你了，你能拿我怎麽著？”

趙女士沒有再發言，不知道是積分花完了還是氣得關閉論壇。

“什麽事你笑得這麽開心？”宋鳳來的身邊，謝和光擦拭寶刀，給寶刀上油保養。

“碰到一個笨蛋，我逗了一下。”宋鳳來拿起自己的刀，出去練習刀法。

有朝一日她也要像謝和光一樣強，能在青州橫著走。

把刀歸入刀鞘，謝和光瞧了一眼習武的宋鳳來，看出她的刀法受到論壇矯正。琢磨了下管理者的想法，謝和光拿出一塊石板。

這是斬殺羅漢的獎勵，上面有許多刀痕，一道刀痕代表一個流派，能增長謝和光在刀法上的見識，給予她啟發。

單論價值，石板不下於《拜月訣》。

參悟到天黑，謝和光去吃飯，順便看論壇。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我來到青州了，在府城裏遇到一個來歷神秘的強者，把我嚇得不輕，所幸她對我沒惡意。”

八號（大妖）：“怎麽會這樣巧？我也碰到一個假扮寵物的神秘強者，這會兒她已經離開青州了。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大概是青州變成天庭、地府、佛國都管不著的自由之地，吸引了許多修行者來探究竟。不說他們，我打算在青州紮根，徹底解決關閉鬼門的後患。”

二號（魔將）：“如何解決？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後土娘娘能夠創造地府，我未必不能創造鬼國。”

九號（夏無雙）：“沒必要造鬼國。按你之前說的，解決作祟作惡的鬼，安排老實的鬼去投胎，不願意投胎就遵守我們制定的規矩，否則誅殺。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人與鬼混居，勢必生出混亂。”

二號（魔將）：“我看出來了，你想仿效後土，做鬼國之主。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你高看我了，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，我只是想讓青州更和平安樂。建立鬼國，在生靈變成死鬼的同時，將死鬼收走，鬼便傷害不了生靈。”

一號（謝和光）：“所以，你如何創造鬼國？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盡管我實力一般，可我有辦法制作一件自成空間的法寶，讓鬼住在裏面。收走青州的鬼更簡單。羅異司的奇士不是會招魂嗎？我把招魂咒改一改，讓法寶時刻念誦，鬼魂便是想逃也逃不脫。”

二號（魔將）：“你會煉器？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不會，正在學。”

九號（夏無雙）：“我會，青州神器有一個是我煉制的。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太好了，我有問題請教你！”

來青州是段小琴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，她把土神的神座交給了畫靈廟祝，請碧華神女和送子娘娘照拂。

雖然鉆研了很長時間，可是畫怪她依然創造不出來，紙遁術她也沒有掌握。不過，她縮短了畫中穿梭的時間，從臨水鎮去武宜城過去她要花十五分鐘（一刻鐘），現在只需五分鐘。

是以，段小琴來青州沒有走陸路、水路，更沒有飛上天。從臨水鎮到青州府城，她穿梭了一幅幅畫，路上不見天地山川，只見水墨、色彩、線條。

從畫裏出來，段小琴習慣性披上一張畫皮，喬裝江湖賣藝女子，了解此地的風土人情。

在街上，她遇到一個穿著紅衣的陌生凡人女子，因其氣質與眾不同，多了點關註。紅衣女子對她笑了一下。

在橋下，段小琴第二次遇到紅衣女子。

女子撿了一只凍僵的鳥兒，把它捂暖和，放飛了。

在路邊的小攤，段小琴第三次遇到紅衣女子。

莫非紅衣女子跟蹤她？段小琴暗暗算了算，沒有算到女子的命格。

算命不是她的長處，況且算命未必準。懷著試探的心，段小琴搭訕紅衣女子，發現女子說話的口音不像永朝人，重點是女子的話——

“你身上有我朋友的氣息。”女子說，“我的朋友叫後土。”

“呵，後土是傳說裏的女神，我不認識叫後土的人。”段小琴故作鎮定。

“我叫羲和。”

段小琴打量羲和，想起古籍記載的太陽女神羲和。

最早的傳說中，羲和是太陽之母；後來，羲和變成給太陽趕車的侍女；再後來，羲和以帝俊之妻的身份出現在神話中。

後土是大地之母，傳說中最古老的土地神。

羲和沒說錯，段小琴身上有後土的一絲氣息，她掌握的土遁術究其根由便是後土。

只是，後土創造了地府，演化了輪回，記得她、祭祀她的人卻很少。今時今日的地府不歸後土管，輪回也不是後土在執掌，她是一個被奪走榮光的女神。

想到這裏，段小琴恢覆冷靜。

學後土的創造力可行，如後土一般守不住地府和輪回可不行。

與羲和交談了兩個時辰，段小琴收獲不少，心裏有了成算。

她能創造畫靈，當然能憑畫創造鬼國。

考慮到自己能力有限，段小琴打開學習論壇，向成員們描述她的設想，成功地得到九號傳授的煉器竅門。

正要提起筆嘗試創造畫內空間，段小琴看到九號（夏無雙）的發言：“生靈為何要在死後做鬼？今生的我是我，前世的我不是我，來世的我亦非我。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假使你不幸死了，你會慶幸你還能做鬼。”

九號（夏無雙）：“人怕死，在書上寫‘人死為鬼，鬼死為聻[註①：音同見]，聻死為希，希死為夷[註②：引自《幽冥錄》]’。夷死了變成什麽？這死來死去的，何時死到盡頭？”

一號（謝和光）：“我殺李員外時沒有斬滅他的魂魄，後來補了一刀，屬實自找麻煩。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鬼既然存在，自有其道理。”

一號（謝和光）：“道理未必正確。”

筆墨遲遲未落在紙上。

段小琴抓著龍須筆，想到論壇的十位成員囊括人神妖魔，除了死過一次的她，沒有誰是跟鬼沾邊的。管理者對鬼是什麽態度？

“管理者，”她打開論壇，“我想借鑒論壇的構造創建青州鬼國。”

“論壇只能容納意識，無法承載靈魂……”管理者向她講解論壇的運行原理，“如果你創建的鬼國與地府相似，不如去地府爭一塊地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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